鉴于以往各个避难所之间签订的共同防御协议,它们彼此都传输过内部的基本结构图。如此一来,作战服内置的处理器便能自动计算出最佳的移动路线。
抵达安全室、为平民确保一条安全的通路、掩护幸存者们全体乘上撤离的车辆,一行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
“希望这帮家伙已经准备好了,我可不想在感染体的围观下和他们一起喝茶。”一名警卫嘟囔道。
“那就再加上一勺糖,怎么样?”另一名警卫回敬道,引发了众人的嗤笑。
“该保持安静了,各位。”戴松烛举手示意肃静。走到闸门旁,他伸手拉下断路器上的闸刀,提醒道:“也许现在感染体大多被安全室里的人类吸引了注意力。但一旦它们发现我们,恐怕以后想笑都没机会了。”
穿过闸门,众人逐渐深入着走廊的内部。接下来,他们即将穿越一片废弃的宿舍区,然后后方找到安全室。
为了更多地容纳居民,宿舍区的长廊狭长而拥挤。毫不检点的生活下,街道上堆满了垃圾。为了能容纳爆棚的人口,每张双层床上均加装了额外的吊床。若不是舱室外面没有加装栅栏,戴松烛真以为这就是一座人满为患的监狱。他一直都有听说上尘是一座数一数二的贫穷避难所,没想到竟会如此脏乱。临时搭建的棚屋、离床铺只有几步远的茅厕、随地喷吐的呕吐物……
为了应对走廊的狭窄,小队排成了一道长列。由戴松烛打头,三名警卫负责监视两翼。一旦任何一处通风管钻出敌人,他们便会开火。而后方,则由最后一名警卫管辖。
钢铁的隧道,寒冷的风缓缓地从戴松烛的脖颈吹过。如果摘除了面罩,他还能闻到腐臭的气息。安静的氛围,却又充斥着诡谲。但凡一个人经历过被感染体摧毁的避难所的惨状,所谓的鬼故事便不可能再使他有任何感触了吧。亲眼所见的现实,有时甚至比传说中的地狱还要恐怖。每一摊脚底的血迹,都带着一道人形的空洞,人类的躯体却不见踪影。
不对,等等……
在宿舍区谨慎地推进,戴松烛时刻警戒着感染体的存在。但无意间他却忽略了脚底的一只皮球,结果不小心一脚踢了上去。沾满鲜血的皮球划出一道红线,滚进了一间隔间里。一行人也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,众人的视线追逐着皮球,最终落在了隔间的内部。
那里的光景,竟然是……见状,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手捂在了面罩上。或者说,他们在试图捂紧自己的嘴。这是在面对令人作呕的场景时,条件反射的动作。也许屠夫已经习惯于宰杀牲畜,但他们警卫们可从来没有。
一座由人类躯体堆积而成的小山,男男女女毫无差别地堆叠在一起。
“队、队长,这到底是……”即便是最乐天派的警卫,此刻也变得语无伦次。
尸体没有变成感染体,他们仍旧维持着人类的形态,血肉模糊的肢体上布满了弹孔。就像一战时墨守成规地采用线列战术的步兵,在敌人暴雨般的机枪扫射下成片地倒下。
“这是……这是处决!”戴松烛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一边,“难道说,他们是因为怀疑被感染,便被强行处以死刑吗?但这个数量……恐怕也……”
“这……难道他们不先去检测一下吗?或是至少检查有没有外伤?”一名警卫惊愕地说道。
“真是个卑鄙的决定。”戴松烛做出最终结论,恐怕下达命令就是那位贪生怕死的监督长……不对,回想着之前遇到的情况,他暗自思忖,也许自己的思路被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。在感染爆发前,这座避难所似乎发生着一场重大的事件。监督长金甫态度遮遮掩掩,能看出他在掩饰着什么。
究竟会是怎样惨绝人寰的情况,会导致如此大规模的行刑。
“兄弟们,”戴松烛拉上帘布,将凄惨的景象还给地狱。他挥手示意众人前行,继续说道:“我感觉这座避难所不仅仅是遭遇了感染体袭击这么简单。”
小队跟上队长的步伐,而头脑简单的陈江耸了耸肩,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:“没有这么简单?难道不是以为商队不小心将感染带进了避难所里吗?”
错综复杂的街道让戴松烛的神经紧绷,欠缺光照的环境构筑了无数供以感染体潜伏的掩体。
“商队?”戴松烛提出质疑,“如果真有商队的话,他们的车辆呢?”
另一名警卫提出:“也许商队已经离去了,而遭受感染的人留了下来。但……我想你说得对,队长。即便真有受感染的人留了下来,根据安全程序,他们也必须先被隔离观察一定时间。在隔离期间多半都有专职的警卫看管,又怎么可能……”
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贴在出口旁的墙壁上,而由戴松烛谨慎地启动了闸门的开关。他环视各位部下,说道:“最好留点神,我们可不是那个金甫的政治工具。”
再通过一小段过道,抵达的便是安全室了,监督长金甫多半也在那里。令人惊讶的是,感染体迄今为止都还没有现身。大概是由于行动隐秘的缘故?况且这浓烈的恶臭直接掩盖了一行人的气息。
随着闸门缓缓开启,最后一段通道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。常有人说,安全室前的空间便是最终的战场。赢了重伤,输了灭亡,这是每个人都在祈祷着永远不会发生的场景。而现在,战场便陈列在他们的眼前。为了守护希望,警卫们在这最后的防线上与敌人厮杀……不对,眼前的场景终归还是与一行人的想象产生了偏差。
没有感染体,战场上全是人类的躯体。人类分为两方,一方身着制式作战服,应该是警卫;而另一方防护简陋,仅配备了简单的武装,是野蛮的土匪。
“这里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”戴松烛快步向前,俯身检查着倒在地上的尸体。枪伤、撕裂伤……伤口致命。但无论如何,现场没有丝毫感染体的踪迹。
迄今为止他们都根本没察觉到一只感染体的存在。难道这真是训练有素再加上好运的结果?戴松烛不敢苟同。
“喂,你们傻愣着检查这些尸体干什么?唉……这些人都是暴徒,感染爆发时想要趁火打劫,所以警卫不得不和他们打了一架,结果两败俱伤,明白了吗?现在你们的任务时是救我离开这里,你们又不是侦探!现在我的人都准备好出发了,我要打开安全室的闸门了!”通道顶部的广播里,突然冒出了金甫的声音。启动的途中,广播发出了刺耳的电子噪音,恐怕整座避难所都能听见他的声音。
“住手,金甫!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?快把广播关掉!”戴松烛条件反射地起身,利剑般直指监控镜头。无线电里,他指责金甫犹如教官般严厉。
“怎、怎么了吗?”在一间只充斥着显示器屏幕光照的室内,金甫颤抖的手忽地停在了半空。
“别打开闸门!你个蠢货,为什么要使用广播?广播的声音要害得我们被感染体发现了!”戴松烛立刻让小队集结起来,一齐举枪戒备着周边的情况。
刚感到兴奋的金甫,结果再度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而紧张了起来。他切换回无线电通讯,问道:“那、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?”
“等待,金甫。必须等待,我们才能知道你那愚蠢的举动究竟有没有吸引到感染体的注意。”戴松烛将手于不经意间放在身后,他悄悄地示意着自己的队友,“与此同时,我倒有几个问题问你。”
虽然警卫们尚不知晓个中缘由,但他们还是将枪口暗中对准了安全室,仿佛他们已经笃定感染体会从那里涌出。
“有什么问题不可以以后……”
“当然是事关任务成败的问题。反正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,不管你介不介意我都要问了。”戴松烛毫不留情地打断,“第一个问题,关于你那个停在街道上的车队,就是那些装饰风格相当黑暗的那些……”
“那是我们的商队,”监督长匆忙回答道,“为了方便我们就直接在外边卸货了,这样补给完了还能立刻启程。很有效率,不是吗?至于车辆的造型,那自然只是唬人用的。难道你们的商队不会把自己装成土匪吓人吗?”
“恐怕这没有必要,因为我反而更担心被巡逻队误认。”戴松烛从地上拾起一枚弹壳,随意弹到墙上。乒乓的声响在走廊内回荡,足以引起周边的感染体的警觉。像是还嫌不够刺激似的,他又重复弹了几次。
“喂,队长,你这是在……”警卫悄悄附在戴松烛身边,紧张地问道。
“都几分钟了,感染体还没有现身。”戴松烛看似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,防弹面罩下却警觉地睁大了双眼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这个监督长,一定有什么在隐瞒着我们。首先,感染体的爆发是确定的,因为自动警报只有在确定感染扩散至危险程度时才会被触发,而且无论谁也没法在广播开始的数小时内将其手动关闭。问题在于,警报启动前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”戴松烛继续提问,“你知道吗?我刚才看见了一场人间悲剧,成堆成堆的尸体,显然遭到了系统性的处决。你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?”
“还能因为什么?”金甫的辩解磕磕绊绊,“这些贱民显然已经遭到了感染。他们一个一个都急躁地想要进入安全室,骚乱根本无法制止。为了集体的安危,我便不得不下令击毙了这帮贱民。”
“这感情好,你们连最基本的外伤检查都不做的吗?”戴松烛讽刺道。
“你又懂什么?当时事态异常紧急,换做你也会做相同的事情的,好吗?你根本不懂!光是一场流感都能瞬间传遍整个贫民窟,你说这样的感染又怎么不会?要我说,这些贱民根本就不配活着!”
哼,大概这就是将平民视若草芥的人会做的事。戴松烛摇摇头,不再说话。
众人警戒着感染体的降临,等待了足足数分钟。这样的时间早已足够感染体从避难所的一端移动至另一端。但正如戴松烛所猜测的一样,即便自寻死路般地试图吸引感染体,它们也始终没有出现。
“你看,感染体没有察觉我们,赶紧带着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!”无线电里,监督长金甫焦急地催促道。
看来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等待了。戴松烛示意众人跨过警卫和暴徒的战场,走到安全室前。他叹了口气,对金甫说道:“唉,看来真是我大惊小怪了。难道这些感染体生前就都是懒虫?用广播都没能将它们吸引过来?”
“他们不仅懒,而且还很愚蠢,你以为呢?周边的通道里根本不可能存在感染体好吗?”
听到这句话,戴松烛顿时警觉地停下了脚步:“不可能?即便误用了广播,你也依然确信不会有感染体冲着我们过来了?你早就知道了?”
“……”惊觉自己说漏嘴的金甫顿时变得哑口无言。监视器屏幕中,戴松烛的双眼熊熊燃烧。
“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能让你如此确信?”戴松烛厉声喝问。自动警报器出错的概率很低,而监督长金甫却有着如此的自信。那么,总结一下,这便意味着一个事实。
戴松烛在一名暴徒遗体的衣服内摸了摸,结果找出了一枚用罐头盖制作的狗牌。
如同漫过冰川一般,戴松烛的声音降到了冰点以下:“你这家伙,不是监督长吧?你只是土匪,而街道上的车队是你们带过来的,对吧?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通过的大门,但你们显然很快控制了局面。也许他们只是觉得你们只想抢完就走,但事实上你们却开始将居民集中起来一一,如同火鸡一般统统猎杀。警卫们奋力反抗,并设法撤离了一些幸存者到安全室内。在最后防线上,你们和警卫两败俱伤,土匪中只有你活了下来。而就在这时,感染突然在安全室内爆发了,并触发了自动警报。正因为安全室是完全密闭的,所以你毫不担心它们的存在!至于你现在的位置,应该不是在安全室,而是那间广播室吧?恶魔帮的头目!”
语毕,戴松烛扬手一挥,手中的狗牌飞向了监视器。没人会不认识这张狗牌上的标记,这属于附近一支臭名昭著的土匪帮“恶魔帮”。
“再天真的监督长也不会蠢到用恶魔帮的标志来保护自己的商队,你到底想瞒天过海到什么时候?”
没等金甫反驳,戴松烛便早已抢先一步。他一脚踹在安全室的闸门上,做出结论: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土匪,藏在这道门后面的,其实全都已经是感染体了吧?”
像是要回应戴松烛的判断似的,门后发出了一浪接一浪怪物的啸叫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,金甫终于揭下了伪装的面具:“啧啧,真糟糕。本来还想看看你们发现上当受骗以后,被感染体生生撕碎时的表情呢。看来是泡汤了。”他咂咂嘴,仿佛在嘲讽舞台上幽默感全无的小丑,“脑子转得挺快啊,平峰山的领队。没错,我就是你们那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恶魔帮老大。要不是突然爆发了感染,说不定今天能是我最快乐的一天呢。占领了一座避难所,顺便还能带弟兄们享受一番屠杀……哦不,猎火鸡的快乐。结果呢?现在就只剩下我了,都是因为你们这帮贱民还想反抗!”
“那是你罪有应得,魔鬼!”戴松烛怒吼道。
“哦,是吗?”金甫恬不知耻地将他的辱骂当作嘉奖,“真是形容得恰到好处啊!很好,等我再集齐一波人手,恶魔帮的下一个猎杀目标就是平峰山!你们就在阴间好好看着吧。”
说罢,金甫站起身,将手掌用力拍在身旁的一个按钮上。
“安全室已解除锁定”。
顿时,安全室的闸门在电动机的转动下徐徐开启,早已急不可耐的感染体立刻倾泻而出。它们的吼叫在近距离简直能生生震碎人的鼓膜。
金甫环视四周,露出了阴险的冷笑:“还有,再给你们一个友好的提示,我现在已经将避难所的大门完全封锁了。现在你们想逃都逃不走,好好享受吧,哈哈哈哈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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